佛学与天葬
十月初的色达,早晚的气温已经很低了。由于生物钟的原因,天刚刚蒙蒙亮,我就醒来了。虽说我买的四季帐篷,但是明显感觉到气温非常低。在睡袋里又赖了一会儿,看天色已经大亮,从睡袋里钻出来,用最快的速度穿上衣服鞋子,然后去车里拿抓绒衣(因为晚上忙乱的原因,抓绒衣放在车里忘了拿到帐篷里了)。跑到车跟前才发现,车身上厚厚的一层霜。匆匆忙忙打开车门抓起几件抓绒衣就往帐篷里跑,因为气温实在太低,不敢穿得太单薄一直暴露在寒冷的空气里。等我回到帐篷,所有人也都已经起来了,第一句话就是:“真冷!”

用车上自带的矿泉水刷牙洗脸,然后再吃点干粮和牛奶之类的食物。吃完东西,因为要上佛学院参观,帐篷无人看守,就把帐篷里的所有物品打包装上车,帐篷外面和里面都有结霜,要等太阳出来晒干以后才好收纳,所以就只把睡袋等一应物品装到了车厢里,帐篷就在那晒着。有个人就牛哄哄的过来让我们把车都挪出去,原因是我们停车的地方属于施工地带,说是不赶紧开出去一会就把路堵了不让我们出去了。看他那鸟样气就不打一处来,在那施工而已,口气横的比谁都还要牛,素质这个东西看样子并不是所有的人都会有。儿子看不惯他想和他吵,我拦住了,为这事去和他吵,简直就是不值,不想因为这些小事坏了出游的心情。

我们把车打着火清除掉车窗上厚厚的冰霜,开出去停到路边的马路牙子上,带上一些水果和矿泉水就向佛学院进发。走了几步,老婆叫我回去带上瑞士军刀好削水果。我回去拿刀顺便把抓绒衣脱下放在了车里,后来证明我这一举动是多么英明。
我们露营的位置就在佛学院山脚下,向上的路程并没有多远。往上走,太阳就已经照到公路上了,开始暖和起来了。有开车上去的,但因为节假日,游人如织,开车如蜗牛一样的速度,倒不如走路来得畅快。山脚下的停车场已经停满了车,根本不可能找到停车位。倒是发现好几个摩旅的,那就真的是捡便宜了,摩托车直接可以骑到山顶。山脚下有客车,不想走路可以坐客车上山,每人五元。但是,等着坐车的游客队伍都排了好长的一溜。也有摩的司机在叫喊着揽客,还别说,生意很不错。我觉着吧,美景是需要慢慢的发现和欣赏的,如果到一个地方就走马观花的话,那实在是没有意思。我们随着人流往上走,边走边拍照。

佛学院入眼的第一印象,雄伟、壮观、气势恢宏!整个佛学院占据了几乎三面山,层层叠叠连绵不绝的金黄色房屋,将整座山连成了金山似的,在晨曦中金光闪闪,让人疑似到了王母娘娘的金銮殿。我不知道色达佛学院是不是世界之最,但我知道这是我见过的最让人叹为观止的奇观,游人无不惊叹、赞美,无不被其恢宏的气势所折服。

上山的时候就和妹妹走散,她在对讲机里告诉我,她去了村落民居,里面少有游客,原汁原味的藏族民居,语气里很是兴奋。妹是个特立独行的人,思维有时候不同于常人,喜欢用发掘的眼睛来看待一些人和事物,所以她往往能看到一些我们不容易看到的新奇特的东西。她告诉我说,旅行就是不能纯粹走景区,景区除了看人头掏门票费挨宰之外,委实没有什么原意思,原始的美就在没有开发的村落和远离景区的地方,只有到这些地方才会发现真正的美,只有融入当地人的生活中,才是旅行的真正意义所在。对于此话,我深以为然。




游客大多数会在转经楼前停下脚步,进去转上几圈以示虔诚。而我们也不例外,转经的同时口中还不忘念念有词:“唵嘛呢叭咪吽” “ 唵嘛呢叭咪吽”。至于其他游客知不知道念这句经词,那就不得而知了。


游客中偶见氧气携带者,或许因为身体原因有高原反应,也或许作备用,以备不时之需,好在我们一行人都没有高原反应之虞。更有摄影爱好者迫不及待的在路边支起三脚架,镜头对着佛学院、对着感兴趣的物件猛拍不停,就像是饥饿的狼见到猎物一样的兴奋莫名。
半山腰有汽车站,山下的客车只能开到此处,所以有许多摩的司机也在这里揽客。其实,公路和沿途的电缆线,还有忙碌的汽车鸣着喇叭急匆匆穿梭于如织的游客群中,摩的司机声嘶力竭的揽客声,尚在施工中的塔吊,这些都与眼下的圣地幻化出违和感,总是觉得哪里不对劲。或许,这也叫与时俱进吧。


佛学院阳光充足的屋前都放着太阳能热水器,用于烧开水用,有的水壶里的水冒着腾腾的热气。高原紫外线强烈,太阳能无疑是最节能最环保的热能工具。


经堂门前摆满了僧人们的鞋,也只能是僧人的鞋,因为游客是不能进入经堂的。僧人们从经堂出来,脚步匆匆的赶往下一个经堂。我一直在那想,门前那么多鞋,会不会出来的时候把鞋给穿错了呢?来来往往的男女僧众脚步匆匆的从面前经过,面对游客,礼貌的点点头,脸色平静,无悲也无喜。草坪上睡着几只狗狗,在阳光和佛经的催眠下,睡得是如此香甜、安详。或许动物也能感知神灵的存在,才会睡得如此香甜,如此安详。按理说,这么庞大规模的佛学院,应该听得见朗朗的诵经声才是,但整座山却平静得犹如一潭死水,只见人潮,不闻人声。游客虽多,也少有喧哗,一切,显得那么静谧、平和、安宁。或许,这也是一种尊重,是游客对藏族佛教文化的尊重。

山上也有卖吃食的店铺,不过全素食,佛学院是肯定不允许猪肉**的。时值正午,生意很不错,排队买吃的僧众占多数。听说这些到佛学院来修行的僧人都是自带食粮,家里还会定期送粮食或者钱过来,从这点就可以看出信仰的力量。

抬头间,竟然看见高处有宾馆,上书“喇荣五明佛学院宾馆”。很好奇这宾馆是否对外开放,价格几许,上网查了一下,搜不到,满足不了我的好奇心,只好作罢。
中午的太阳照在身上,有夏天的感觉,加之高原紫外线强烈,几乎所有人都脱下外套抱在手上,而我却暗自庆幸早早的就把抓绒衣脱下扔在了车里。

由于行程时间安排的原因,今天还得参观天葬,所以我们只是顺着游客最多的路走到这里也就不再前行了。向当地人打听了一下天葬的地址,当地人很有耐心的告诉我们可以从佛学院这座山翻过去往右下侧走就能到达天葬台。可我们却不敢贸然去尝试,因为他告诉我们天葬的时间是13:30分左右,而当时时间已经11点过了。所以,急匆匆的下山,离停车场尚有一段距离,就有司机嘴里大声叫喊着“天葬台”“天葬台”来招呼和询问我们是不是要去天葬台了。问了一下价格,人均十元,我们七个人刚好坐满一辆面包车(儿子和他女朋友对天葬很好奇,半路就和我们分开早早的就赶过去了)。
面包车嘶吼着冲出停车场,为什么要说“冲”出停车场呢?大家也都知道,节假日景区正是挣钱的大好时机,所以司机当然得争分夺秒的赶时间了。没想到的是,前往天葬台的路线竟然从我们停车的地方经过,又叫司机在车旁停了一下,把大家身上脱下的衣服匆匆忙忙扔到车上才感觉轻松一点。上山的路简直被车堵得水泄不通,狭窄的一条公路上塞满了大客车和小车,我们乘坐的面包车被夹在中间动弹不得。看这样的情形,我们都有点着急,怕错过了时间,不停的催促司机想办法,甚至看到别人下车徒步上山都有下车走上去的冲动了。当然司机不会就此罢休的,毕竟是当地人,对路段比较熟悉,从一处他认为能下的坎下到草坪里,然后竟然和越野车齐驾并驱,让我们得以体验了一把面包车越野的感觉,只是面包车的颠簸和发动机声嘶力竭的轰鸣让人心烦意乱。冲破层层阻拦,好不容易才到半山腰,再也走不动了,司机叫下车。看所有的车差不多都停下,除了越野车能继续前进,我们也只有羡慕的份,只能下车徒步前行。


由于海拔较高的原因,上山很吃力,胸闷气紧,明显感觉缺氧带来的高原反应。妹很有闲心,看到地上的小花小草,跪下来就开始拍照,看样子比僧人磕头的姿势还要虔诚。虽然累,看她们手拉手向上走的表情,也能看出心情是愉悦的。


大概向上爬了半个小时,一个平缓的坡地呈现在眼前,天葬台赫然在目。停下来仔细观察地势,才发现,我们确实是绕了好大的一圈!天葬台就在我们搭建帐篷的头顶上,顺着我们搭建帐篷的背后直接上来刚好就是天葬台。而从佛学院的下山方向右侧山脊上下来,也是直接就走到天葬台了,这就是外地游客的可悲之处!

极目远眺,蓝天白云下,山腰处挂满了经幡,牦牛静静的吃着草,对游客视若无睹,就像僧众对游客,看一眼低头走路一样。而它们,甚至都不抬头看一眼游客,静静的咀嚼,消化,悠闲的散步,这场景或许会被永远定格在某些游客的记忆里。

开越野车的游客这个时候就很骄傲了,车直接从山脚下开上来停在天葬台附近,舒舒服服的坐在车里等待天葬时刻的来临。刚刚开始从佛学院下山的时候,生怕错过了时辰,急匆匆的赶路,急匆匆的催促面的司机。这会儿站在草坪上等待,才知道我们过于心急了一些。人潮陆陆续续的到来,或走路,或坐车,或坐摩的,成千上万的游客以各种方式慢慢汇聚。也有带团的导游引领着自己的游客团队坐在草坪上,给游客讲解一些有关天葬的习俗和观看天葬时的注意事项。草坪上立着一块警示牌,上书“请不要拍照摄像”。说实话,这块警示牌对于现代人现代化的工具来说,毫无意义。早就有游客架好了长焦距,就等着那一刻的来临。

藏族的丧葬大概就分为“天葬”、“水葬”、“火葬”三种,其中天葬是规格最高的丧葬仪式。据说只有生平积德者或者说德高望重者死后才可以进行天葬。天葬前由喇嘛念经超度七天,然后才能由天葬师执行天葬仪式。逝者天葬前要由天葬师将躯体捆绑成婴儿的蜷曲状,以示逝者将以婴儿似的模样获得重生。天葬时由亲属将逝者亲手抱着放到天葬台上,亲属都是面带微笑,因为他们相信自己的亲人灵魂已经升天,而躯体则作为食物奉献给神鹰。佛教中就流传着“以身饲虎”的故事,信仰的力量可见一斑。
据说原来游客可以近距离观看天葬的整个过程,由于近几年游客剧增,可能是怕影响天葬的整个过程(包括天葬师切割尸体和秃鹫进食),所以现在就用围栏把天葬台围起来了,游客只能远远的观看,而不能近距离的接触到天葬的过程。天葬师的身份实则处于比较尴尬的地位,天葬的时候是令人尊敬的神一样的存在,而平常生活中却由于身份的特殊性往往又令人敬而远之。更有耸人听闻的说法,如果天葬过程中秃鹫不吃死者的肉,那么天葬师就会先给秃鹫示范,也就是吃人肉,秃鹫看天葬师吃了才会进食。这个传言不知道是真是假,不管真假,反正都觉得有点骇人听闻。

逝者的头发会做成转经筒,转动逝者的头发做成的经筒,会发出“吱嘎”“吱嘎”的声音,仿佛是死者在向神灵或者世人诉说前世的沧桑与艰辛,诉说着前世的悲与喜。而逝者的头骨则被做成了穹顶,密密麻麻的悬挂于此,以供逝者的亲属或者参观者怀念,凭吊。靠近天葬台,空气中弥漫着腐尸的味道,令人作呕。


秃鹫知道进食的时辰,早早地就飞过来在天空盘旋,有的落在坡上休息,嬉戏。有个僧人拿着喇叭出来,向靠得近的游客大声说着禁止喧哗之类的语言。游客们真的是少见多怪,每当秃鹫在附近盘旋降落,都会发出阵阵惊叹,所以拿着喇叭的僧人大为光火,在喇叭里使劲呵斥。更有甚者,有游客竟然找地方钻进去想近距离观看,被拿着喇叭的僧人追逐驱赶。


等待的过程是煎熬的,甚至是令人崩溃的。因为高原的紫外线格外强烈,虽说已经到了十月份,可太阳的威力不逊于夏天。这对于游客的意志力来说,是个极大的考验。我站在那里,由于腰椎间盘突出的原因,感觉腰已经不是自己的了,实在撑不住了就在那来回走动,也不管草坡是否干净,直接躺下休息。很多游客开始抱怨,之前听说的13:30分左右开始的天葬仪式一直不见出现,难免情绪会波动。后来才听儿子说 尸体被堵在路上送不上来,所以才有了烈日下漫长的等待。

经过漫长的等待与焦躁不安的期盼,终于看到有人抬着尸体上了天葬台。人群也一下子开始躁动不安,又被拿着喇叭的僧人大声呵斥。

天空中的秃鹫越来越多,短暂的盘旋之后降落在天葬台的上方,然后就像听到开饭铃声一样,排着队等待进食。天葬师手持菜刀一样的刀具,将尸体解剖切割,躯干骨头等敲碎扔给秃鹫,秃鹫就前赴后继的向下涌来。前边吃饱了就飞走,后面的接踵而至。剩下的一些碎屑还有乌鸦在旁边等着秃鹫吃饱离开了慢慢的清理,总之尸体会被吃得一点不剩。

其实天葬的过程很简单,但是等待的过程总让人期盼,这次天葬仪式总算是在漫长的等待与期盼中结束。佛学与天葬,看似没有多大关联的两种物事,其实却有着千丝万缕不可分割的联系。
看过天葬,才让我等凡夫俗子真正的懂得生命的意义,才知道好好的活着,就是对生命最好的尊重!
值得庆幸的是,在旅游业日益火爆的今天,色达五明佛学院和天葬作为当地旅游业的支柱产业,政府并没有将它作为商业化来发展,没有收取一分钱的门票费。要是放在其他任意一个地方,就这两个景点不收取千儿八百的门票费那才叫不合常理。而在藏区,这样的佛教圣地,不唯利是图,不追名逐利,和那些有名的寺院比起来,这才算是佛学之地,佛家之最高境界在这里体现的淋漓尽致。
下午15点过,尚未等到天葬仪式完全结束,有的游客就已经开始下山了。而我们的帐篷尚未收拾,更是着急,于是匆匆撤离。从天葬台直接下山,正好是我们的露营地。收拾好帐篷,妹妹由于宝贝女儿上学的原因,考虑再三,决定不与我们同行原路返回。于是,我们和妹妹道别后,匆匆赶往下一个目的地:道孚县。
请赞赏鼓励下作者!
给笨/mg熊鼓励哦!
- 1元
- 2元
- 5元
- 10元
- 20元
- 50元
其他金额

微信扫码支付
我已收到你的赞赏,谢谢你的鼓励!
赞赏清单